卷一：迟迟钟鼓初长夜，缓缓燕归结曙天 第十三章：困局（五）
卷一：迟迟钟鼓初长夜，缓缓燕归结曙天
第十六章：困局（五）
春蝉吓了一跳，嬿婉此时头发丝丝缕缕散在脸上，又被不只是泪还是汗结块粘成块，脸色惨白，乍一看犹如厉鬼。
“主儿...”
嬿婉似是刚刚着急出口，牵动了伤口，不能回话，整个头埋下，肩头微微地抽动着。
进忠看见，伸手环住嬿婉的肩膀，“主儿，可是难受了？奴才先扶您躺下。”
嬿婉被进忠轻轻抱着躺在榻上，“主儿的意思，皇上不知何时会来问话，是受了这一场苦痛才得了这模样，不能就这么浪费了。”进忠头也不回地冲春蝉答道。
嬿婉听了很想笑，进忠这副形容，和刚刚在慎刑司里全部一样，小公公这儿还有两幅面孔啊？但偏偏只能生生忍住。
春蝉见嬿婉不答话，反而面色凝重，只当她现在极不好受，心里又是急又是怕又是疼又是苦，“那奴婢现在去请皇上快些过来，这样主儿也能早点好受些。”
进忠冲她微微点头，春蝉连忙起身出去。
“春蝉姐姐，主儿现在怎么了？药我已经成好了，要这就给主儿送去吗？”
“澜翠，你先别进去，让主儿好好休矣一会儿。我出宫去请皇上，”春蝉眼睛指了指宫门，”你守着，别让什么人进来，存心挑事让主儿难过。”
澜翠听了春蝉的话，顿时想起上次主儿生产，愉妃娘娘身边的叶心进来永寿宫的事。她收起神色，重重地向春蝉点头，“春蝉你放心，我守着，谁也进不来！”
寝殿里
进忠见嬿婉一动也不动，当她睡过去了，自己一动也不敢动。“进忠公公，如果你想让我好好休息，得把我放下来。”
温热的气息吐到脸上，进灵忠吓了一跳，怀里的人睁着那双灵动的眼睛，此时正溜儿圆地望着自己，哪里还有半点睡着的模样？
“是是是，奴才这就放下，让炩主儿好好休息。”
嬿婉伸出右手抓着他的手腕，也不提他叫错自己的事，“别，动来动去的，更难受了。”说罢又闭上眼不理人了。
美人在怀，这样的好事谁会说不?他仔细看着怀里人的样子，脸上一片狼狈，这块红那里黑，也不知是血污还是抹乱的胭脂。那双眼已阖上，盖住了眼睛里的算计和勃勃野心。进忠看着，不知怎么想起多年雨夜，她也是这般狼狈的跑来了养心殿，眼前人只是宫里最普通的宫女装扮，冒雨跑来也是钗堕鬓散，可仍不掩清丽。
他当时就想，“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宫女儿呢？”
乾隆来到永寿宫的时候，卫答应的一个宫女正站在门口守着，左顾右盼，很是谨慎的样子。
“参见皇上！”
走进永寿宫，众人还要跟着。
“不用跟上来了。”
乾隆话毕，李玉朝着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，整个队伍刹时停住。
他走进屋子，寝殿空空，没有一个人影。他慢步走到榻边，卫嬿婉似是睡着，整个人蜷缩在榻上，衣裳还没换，上面全是污渍。头发倒是已经取下来了。整头青丝散落在背后，和破落的人显得很不相配。
“皇上来了。”榻上的人睁开了眼，正柔柔地望着他，“请恕臣妾有伤，不便行礼。”
他也不答，挑了张椅子坐下，“朕本来只觉得你柔顺可人，最顺朕心意，现在才知道，你也是有傲气的。”
“皇上谬赞了，哪有什么傲气，不过是看不得别人拿臣妾当罪人看，索性叫他们看看，臣妾有罪没罪，这罚的满意不满意？”
久没听见回应，嬿婉缓缓开口，“皇上还是不信臣妾？认为是臣妾害了十阿哥？”她微微转身，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，“该怎样是怎样，臣妾已经和皇上说了多次，信也好疑也罢，臣妾都谢过皇上。”
不等乾隆回答，嬿婉又接着说下去，“一愿郎君千岁，二愿妾身常健，三愿如同梁上燕，岁岁常相见…”
“不对，陛下万岁，臣妾让您吃亏了。”
乾隆嗤笑一声，复又问道，“那些刑法你是怎么熬过来的？寻常健壮的男子，也早没命了。”他此时盯着榻上的人，屋里光线不明，他突然想走上前，看看眼前人是怎样的的神色。
嬿婉此时像极累，浑身没有了力气，她像是呓语着，“臣妾也曾想就这么过去了。可想到七公主就有了力气，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啊，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...”
余的话乾隆也没有听见，卫嬿婉此时也没有了声音，整个人沉沉睡去。他有些哭笑不得，头一回有人在他面前答话，自己半路就睡过去的。
但他也生不起气，脑里想着嬿婉刚才的话，“没娘的孩子，最可怜了...”
眼瞟向她，睡得沉没有在说话，右手紧紧握住被脚，青丝如瀑如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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